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肖颢摄
□梅赞
节后上班第一天,我早早起床,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,惊喜真是不期而至。终于下雪了。从我的角度俯瞰过去,秦园东路,沙湖的楼台亭榭,沙湖两岸的楼宇,全覆盖在银装素裹之中。昨夜睡得沉,全然没听见落雪的声音。这次我不敢告诉朋友,雪却实打实地下了下来。来不及吃早点,便急匆匆下楼去沙湖看雪。
雪好大,人们撑着伞,在雪地里吃力地行走。我也拿了把伞在手上,却有意没撑开,让雪花恣意地落到身上,而且仰着面,雪花钻进了脖颈,一种雪花落下的冰凉在皮肤上吸收着热量。只是脚下到处是行人踩出的雪水,很不好行走。得亏地面是砖铺的,否则地上全是雪泥,那样在雪泥中深一脚,浅一脚的行走,就有点让人难堪了。可崭新的运动鞋居然不防水,让雪做了鞋中的访客,袜子瞬间感到已经湿了。
进入沙湖,看雪落在湖面上,全然没有雨落沙湖那样的雨点声,也没有雨滴湖水的那种钟乳状,而是一种悄无声息。其实,雪落的沙湖,白茫茫的一片,啥也看不见。不知是水天一色,还是雪已覆盖了湖面。
看雪落在那些枯枝上却是最有韵味。靠近湖西岸的,应该是乌桕树吧,枝条如老街上空乱搭的天线,又如蓬乱的发丝,一根根的,纵横交错,纤细且长。原来的褐色枝条已变成了雪枝儿,而原来挂在枝头的乌桕籽呢,现在全被雪包裹住,比先前的粒儿大多了,所谓“白狗子变肿”罢。面前的景象,无法用言语来形容,只有“玉树琼枝”才最贴切。可用上这个词时,心里想,怎么像这样的好词儿都让古人给用绝了呢?
而我多次描述过的沙湖水杉林,在雪中又是另一番风景。那些没有完全落尽的猩红的杉针,此刻,被雪染白,红中透白,白中露红,再加上挺直的树干,一排排的望不到尽头;林中弯弯曲曲的小路,宛如一条雪径,没有人迹,洁白无瑕,我不忍践踏,但又极想踩上去,听那脚踏积雪“咯吱咯吱”的响声。终于,我还是没有踩踏上去,我不想破坏这个洁净的所在。突然,杉林中有了喧闹,一着红衣的女子,笑声盈盈地深入杉林,在杉林间摆起了POSE,一男士的长炮筒正对着女子。白雪,密林,红衣,雪径,脚印,构成了一帧美丽而浪漫的画面,摄影师“咔嚓咔嚓”记录下了这美丽浪漫的一刻。我现在怎么不觉得脚踩积雪是一种破坏呢?
在曲桥眺看雁桥,雪正落在雁桥上。雁桥的廊顶已戴上了厚厚的雪帽,飞檐上的翘雪像欲飞的雪雁,更唯美;整个桥完完全全披上了雪的外套,怎么看,雁桥秋影今个儿都成了一艘雪船,像是泊在雪的湖面,又像是欲从雪湖中划走。
雪落在泉亭前的假山上,假山的石头重重叠叠的,雪也像台阶一样,一层一层地堆积,又错落有致,很有层次,亭子两层飞檐像镶着白色的边,那是白雪的造化,很有韵味。我顺着小径爬上泉亭,陡然想起张岱的湖心亭看雪,望沙湖,虽不见雾凇沆砀,但天与山与水与树与楼,却是上下一白。此时,多希望能见到亭上有人铺毡对坐,有童子烧得正沸的酒炉,斟酒对酌。多希望能如独秀和玄同先生雪聚陶然亭一样,觅一知己,煮雪烹茶,抚琴吟哦,对酒当歌。好不快哉。然皆不得。正颓然,忽见树树红梅绽放,花儿或密或疏,或大或小,或怒放或含苞,也是姿容各异,神态绰约。此处乃一梅园矣。虽然比不得东湖梅园那么大,品种那么多,但也为沙湖平添了一抹景色。而且,免了我去踏雪寻梅的踅摸,虽少了些意趣,但能在这里与雪中梅花不期而遇,能够踏雪赏梅,于南方城市的我们来说,也是件可遇不可求的雅事。因而,亦让我欢喜。但见雪中红梅,雪压枝头,枝枝丫丫上积着雪,其间点缀着朵朵红花,梅红雪白,交相成趣,彼此映照,互为背景,还有暗香浮动,极淡极淡的。真应了那句“有梅无雪不精神,有雪无诗俗了人”。梅园里,游人渐织,争与梅雪合影。我也不免俗,与梅花同框,让老夫也与梅雪争争春,有了梅花就不同。
开工在即,再好的景致也不能久留,要为稻粱谋去啰,冒着雪花,踩着积雪,一步一步地前行。待到中午再来沙湖时,飘雪已停,多了非常有趣的雪人和打雪仗的孩子们。